01

聚光灯下。

飘飘仙乐倾泻而出。

天后 ，以一曲《尘埃》，掀开幻乐一隅。

台上，声动梁尘。

台下，心潮澎湃。

阔别五年，天后归来。谁人不悦？

众人远道而来，只为她的空灵之音。

听罢，解开眉间锁，凭添两行泪。

但场馆之外。

一声尖锐批评，刺破梦幻泡影。

“音色丢了，气息没了，音准走了。”

言之凿凿，控诉 太不努力。

控诉的人，名叫 。

同为歌手，同样个性十足。

不同的是， 已成神。

一个神，是容不得质疑的，只容得下盲从。

理所当然， 被 粉丝围殴。

“蹭热度”

“博眼球”

“又在作秀”

争议不绝于耳。

陷入两难。

继续发声？可舆论太过汹涌。

闭口不谈？可天后错得离谱。

她心一横，豁了出去：

互相吹捧，中国乐坛“皇帝的新衣”要穿多久？

她继续说， 不努力。

甚至说， 之所以退步，是因为身边没有说真话的人。

自此，争议滔天，余震不断。

而她也留下了一个“毒舌”、“不识抬举”的公众印象。

02

娱乐圈向来强调前后辈观念：入行早，名气大，人脉广，则更有话语权。

哪怕犯了错，因德高望重，也极少有人敢叫板。

从来如此，便对吗？ 不这么认为。

想要的，是真实。

看到 的懈怠。

坚持认为：“即便歌迷可以原谅你，你不可以原谅自己。”

这并非 第一次，与主流声音做出对抗。

一年“315晚会”，掀开了多个行业乱象。

然而，歌舞环节却翻了车。

一语中的：全是 。

“造假不分大小，撒谎就是从一点一滴学会的。”

打假晚会，公然造假？

舆论瞬间炸开锅。

有人声讨晚会。

有人质疑动机。

更有人好心相劝，权威面前，不必如此较真，以免自断后路。

没听。

下一年，再次发声：“又315了，今年还 吗？”

第三年，给出当头一棒。

挑战完315还不够，春晚这边，她也没放过。

2014年，央视春晚进行时。

前脚刚唱完一曲《倍儿爽》。

下一秒， 奉上打假微博：

“没想到 的人那么多，好遗憾，不真实就很难感人。”

歌手梁欢，也发布了一份 名单。

的名字赫然在列。

被拱上舆论高地， 不得不回应。

接受采访时，他说：“为了保证节目效果，保险起见，才选择 。”

态度也算诚恳，所以理解无数。

但同样身处娱乐圈， 怎会不知晓这些？

正因经历过，她才不愿从众。

03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无法成真， 深谙此理。

打出生起， 的母亲，为她铺了条四平八稳的路。

学民曲。

唱民歌。

将来考进民乐团。

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一路被天赋推着走——

5岁登台，

10岁获奖，

12岁全国巡演。

在人才济济的音乐学院，更是当之无愧的民歌状元。

无数次登台演出，她都在心底想象：有朝一日，要让台下观众为她而来。

做到了。

大学毕业后，她如愿进入中国民族乐团。

唱歌，拿奖，一路晋升。没过几年，就在北京买了房。

年少有为，人生得意。

然而， 一点都不开心。

那几年，演出密集，她常年飞往各地演出。

所到之处，人声鼎沸，观众将舞台围得水泄不通。

她脚踩高跟鞋，脸上妆容精致，身着华冠丽服，在万众瞩目中登场。

众星捧月，好不气派。

只觉得虚伪。

民乐团，千人一声，只有共性，没有个性。

但最关键的，是 泛滥。

很多次，她被要求 。

手里拿着没打开的话筒，耳畔响起预录好的音乐。

有时演出临时，来不及背歌词， 开始自暴自弃：“反正都是 ，不背也无妨。”

于是，她仰起头，做足表情，用话筒挡住嘴，着力表演声情并茂。

一曲过后，掌声轰鸣。

却陷入迷茫。

台下那一双双崇拜的眼睛，如同刀子，直往她心上戳。

戳得她万念俱灰，痛心入骨。

“他们在崇拜一个骗子！”

而后，她不停问自己。

过去所有的努力，只为今日造假吗？

几番发问，唤醒了 的良知。

“够了！我不要做没有灵魂的木偶。”

04

只是，放弃谈何容易？

铁饭碗工作，人人趋之若鹜。

再者，母亲望女成凤的念头，还没着落。

可化作失去灵魂的赚钱机器， 又不甘心。

举棋不定之时，她认识了老锣。

这位来自德国的友人，说话干脆直白。

相识之初，一开口就打中了 的脊梁骨：“ 好恶心。”

她没生气，只觉得诧异。

身边的家人好友，都知道 在 ，但从没人把这当一回事。

大家都认为，这是铁饭碗，能挣钱， 又不会少块肉。

只有老锣，用像针一样的话语，精准扎中她的穴位。

醒了。

不就是一份工作？辞了便是。

另一方面，老锣对中国音乐的执着，让她羞愧。

外国友人尚且如此， 的自己，怎能对得起学习民族音乐的初心？

老锣的音乐理念，令 着迷。

她的行腔走韵，亦让老锣沉醉。

很快，他们走到了一起。

音乐、精神、感情，各方面的重叠。

一起打造“中国新艺术音乐”，延续音乐生命，成了 的新目标。

归零重来，谈何容易？

没有一家唱片公司，愿意为他们出专辑。

在他们眼里，这样的音乐太过前卫，没人敢冒这个险。

北京待不下去了，老锣带着 ，撒腿就要往德国跑。

眼见女儿丢了饭碗，失去舞台，还要被这老外拐了去， 母亲暴怒：“等着看，我不相信你们能幸福。”

事业遭遇坎坷。

爱情受到诅咒。

眼前只有一条路：去德国。

思忖万分，还是去了。自此，与母亲的关系一泻千里。

05

德国，也不是想象中的伊甸园。

没有花团锦簇，也非一路坦途。

语言隔阂为其一。

关键是缺乏舞台。

于是，居住在乡野田间的他们，一逮着机会就往外跑。

小剧场演出，观看人数寥寥， 仍局促不安。

她太久没有以“真实”示众了，一登台，紧张成筛糠样。

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唱了三次。找不着调， 连连破音，几度造成灾难现场。

老锣安抚她，没关系，观众不会反感你的真实。

又继续唱。释放几分天性，将自己完全打开。

这一回，她找回了音准，也找到了自己。

有了这次经验， 更疯了。只要有演出，她便敞开了唱，在台上恣意撒欢。久而久之，观众多了起来。

卸下民乐团里的拘谨，摆脱 带来的枷锁。

自由，任性，灵气，填充着 日后的音乐之路。

《忐忑》，就是这么来的。

歌曲一经发布，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骂她哗众取宠，是神曲鼻祖。

有人赞她大胆前卫，是音乐专家。

争议与盛名同时袭来， 没有被哪一项套牢。

她只是兴奋。

“原来不 ，被批评也是开心的。”

被神曲推入大众视野的 ，妆容怪异，表情浮夸，迅速成为恶搞视频的素材。

谩骂声一片，她看得很开：被认识是件好事。

06

走红之后， 更起劲了。

不在意眼角笑纹。

不在乎表情诡异。

也不介意扮相如何。

更不关心，“神曲天后“的标签，是褒是贬。

不断拓宽音乐之路。

只要能从中国戏剧、戏曲中，挖掘出中国的声音，赋予新的生命力，那就足够了。

所以她唱《法海你不懂爱》。

取材传统故事，抒发个人情感。

被骂无底线，戏谑佛教。

唱《金箍棒》。

意在表达，孙悟空的无畏本色。

被骂誉过其实，通篇都在耍嘴皮子功夫。

唱《水调歌头》。

一改往日温婉，糅合秦腔唱法。

被嘲侮辱摇滚，只会装腔作势。

神曲不断涌出，有人大骂：疯婆子一个。

但不论外界如何哂笑， 要的不是被理解，而是几分钟的自我，几分钟的享受。

神曲带来的流量，她得到了。

的艺术追求，也非徒有虚名。

唱《小河淌水》。

低声吟唱，能缠绵蕴藉；

放声高歌，却不扰清幽。

穿越云霄的思念，透过一声“啊”，摊在面前。

唱《山鬼》。

情绪浮动，张力十足。

时而婉转，时而啸鸣。

少女的痴情，在猿狖齐鸣中，走向悲情。

唱《庭院深深》。

一身枣红长裙，一曲孤歌飘零。

帘幕重重，门掩黄昏，闺阁幽闭。

乱红满地，秋千空荡，无语凝噎。

一曲过后，落寞笼罩四周。

有人言：“我等凡人，怎配聆此仙音？”

神曲在前，名作随后。

过去的成见，在一首首曲子中，被重新洗刷。

她够格评价他人了吗？

回过头来看， 所寻求的，不过一个字：“真”。

只要真实，是褒是贬，她全盘皆收。

只要真实，她都认。

她始终记得老锣说的，不要 ，那很恶心。

多年以后，她回赠自己一句：“ 假意，再大的名，再高的技，皆故弄玄虚。”

从此，划清界限，淡然释怀。